【翻译】永不投降的战士02(原作向,HE)
本篇分为《战士》和《英雄》两个部分,建议按照战士01,英雄01,战士02,英雄02……的顺序阅读哦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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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ummary:
他们曾对彼此立下誓约,会一起从敦刻尔克平安归来,最后,只有他一个人履行了诺言。
是HE!HE!HE!
第二幕 谎言
Collins听说过丘吉尔那段震撼人心的演讲,也许是在旁边的人聊天时听到的,也许自己在报纸上读到的。他记不清了,而且那也不重要。那段时间,一切事情对他来说都不重要。
但是,他还是记得那些句子。
我们将战斗到底。
我们将在法国作战,
我们将在海洋中作战,
我们将以越来越足的信心和越来越强的力量在空中作战,
我们将保卫我们的祖国,
不惜一切代价。
不惜一切代价。
然而战争的代价是那么残酷。
尤其是对他来说。
Collins摇了摇头,这么想也许太自私了。
有些人在战争中失去了父亲、叔伯、表兄弟、甚至亲兄弟。
也有些人,像他一样,失去了自己的爱人。
这场战争夺去了太多鲜活的生命,制造了太多的分离。
他也不过是其中一个伤心人罢了。
刚从敦刻尔克回到英国时,他相信Farrier一定能回来;一周后,他开始有些怀疑了;一个月后,他绝望了。
他甚至想过自杀,但是有一天晚上,Farrier出现在了他的梦里。
Farrier责怪了他阴暗的想法,告诉他无论发生什么事,他都应该好好活下去。
“还有,你知道吗——我还没死呢。”在那个梦里,Farrier对他说。
他还没死。
这个想法就像那个砸破驾驶舱的艇钩一样,成为了他活下去的理由。
关于Farrier的情况没有官方说法,Collins回去报道后,也没有从军队打听到任何消息。他们没有找到他的尸体。但这也说明不了什么,战争中,死有全尸都是一种奢望。
但是,Collins始终抱有希望,无论这希望有多渺茫。
只要一天没有得到那个人的死讯,他就始终坚信那个人还活着。
然而,那一天还是到来了。
1943年,他接到了一个电话。
那通电话是专门打过来通知他的,尽管他不是Farrier的家人,但是大家都知道他和他的前同事Farrier关系非同一般的亲厚。
事实上,这是因为他给通信链条上的每一个部门都打过电话,而且不止一通。他不想错过任何关于那个人的消息。
那通电话却不是他想听到的内容。
接线员的声音听起来充满同情。“我们和轴心国做了协定,交换了一些尸体,”那个人说,“我已经通知过家属了,也得到了他们的允许……Collins先生,如果您方便去看他的话……很遗憾地通知您,有一具尸体确认是William Fitzhugh Farrier的。”
“不,不,不,该死的——不!”
Collins身体里的某个部分轰然倒塌,他跪坐在地板上,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。“噢……”
电话那端的男人沉默了一会儿,给足了他冷静的时间,过了很久,那人才开口。
“Collins先生?您还在听吗?”
“嗯……我在,” Collins抬起手背擦了擦眼泪,“我……很抱歉……”
那个人叹了口气,他的语气有些不忍,或许,他也记起了一些让人难过的事情:“我们都会遇到这种事的……我们都会在战争中失去一些在乎的人……我很抱歉……Collins先生。”
“不……谢谢您,” Collins茫然地回答,“非常感谢您……专门通知我。”
“应该的。那么,您有纸和笔吗?我可以告诉您Farrier先生的遗体和随身物品会在哪里登陆……”
“好……好的,”Collins疯狂地在桌边翻动着,找到了纸笔,“找到了,您说吧。”
“好的,地址是——”
Collins记下了那个人的话。
那艘船会在三天后到达,Collins会是最早一批到那里的人,去迎接他迟到的爱人回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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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向父亲借了车钥匙。前一天晚上,他彻夜难眠,天刚破晓就出发了。到达码头时,船舶还要几个小时才靠岸。
他坐在车里,呆呆地想着Farrier的家人会是什么样子。他没见过他们的照片。他和Farrier谈起过家人,但大部分时候是他自己在说,那个人很少告诉他自己的家事。
他不知道Farrier有没有在家书或者电话里提过自己的名字。即便没有,他也不会在意的,他知道Farrier只是没有办法提起。
至少,没有办法光明正大地提起。
他不知道Farrier的家人会不会宽容他们禁忌的恋情。但是,有那么几次,当他们谈到未来,聊到战争结束后——如果他们都能活到那时候的话,Farrier似乎说过他的家人是对同性恋比较宽容的那种类型,就像他自己的家人一样。
当然,Collins也没有明确向家人提过这些事情,只是根据自己的了解猜测的。
即便如此,Collins还是非常想给Farrier的家人留下一个好印象,哪怕只是作为Farrier最亲密的战友也好。
当雾角的声音响起时,他才发现自己在车上睡着了。一艘巨轮正向码头驶来。
他是第一批等在这里的人,事实上,后来他才知道,他比Farrier的家人还早了二十分钟。
船靠岸后,几个医疗兵走了出来,他们拖出来几个木箱,箱子上盖着不列颠的国旗。
以防万一,Collins今天专门穿上了空军夹克,还带上了军牌。他找到了一个站在船头指挥医疗兵们搬运东西的人。
“先生。”
那个人转过身来打量了他一下。“您是来找人的吗?”
“是的,我是Collins,James Earl。”他点点头。
医疗兵做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。“啊,Collins,”他点点头,“我知道你。”
Collins稍微有一点不知所措:“知道我?”
“是的,”那个人点点头,“你是Farrier的队友,对吧?那位王牌飞行员?”
“是的……我……是来看他的。”这个名字触动了他的神经,Collins不得不紧绷起自己的精神,免得让人看出什么不妥。
“好的,跟我来。”医疗兵点了点头。
将士们的遗物都放在国旗上面,方便来接他们的人认出他们。
他一眼就看到了Farrier的灵柩,那个木箱上放着一件破烂不堪的空军夹克。他的心如重千斤般坠入了海底。
Farrier实现了诺言,回来了,但不是以他想看到的那种方式。
“他的家属还没找过我,也许还没到。一般家属都来的比较早的,但……”医疗兵压低了声音说,“……你知道的……”
“有时候血缘关系比不上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。”Collins替他说完了那句话。
医疗兵点点头:“是的。”
“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?”
医疗兵又点点头:“当然,请随意,等他的家人来了,我会告诉您的。”
Farrier的家人其实已经在这里了,但是他们此时还不知道。Farrier的父母、妹妹和弟弟们就在几步之外的地方。
他的母亲依偎在丈夫身边,丈夫轻轻拍着妻子的背。John Harrison Farrier也曾经是个飞行员,经历过战场上的生离死别,失去过部队里相依为命的战友,当他看到Collins在儿子的灵柩旁边时,他决定给那个金发男人一点时间。
尽管他不认识Collins,但是他认识他身上那件空军夹克。
当他看到那个金发男人走近那口棺材,拿起上面那件和自己身上的相似,但要破烂的多的夹克,他就知道那里面一定是他的儿子了。
他告诉了家人们,儿女们也许急切地想要冲过去看看,但是他们没有违背父亲的意愿。
没有人比一个军人更了解另一个军人。
医疗兵走后,Collins走到木棺旁边,拿起军牌和夹克时,双手止不住地颤抖。他再也压抑不住心里的苦楚,喉咙里溢出一声痛苦的哀嚎。
他拿起那件夹克,放在鼻子前深深吸了一口,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掉落下来。
“噢,Hugh……Hugh……”痛苦像海浪般呼啸而来,拍打着他脆弱的心,“你答应过我你会回来的,但不要是这样……不要是这样……”
Farrier的家人也找到了那个医疗兵,表明了身份。医疗兵提出要先去叫Collins离开,但是Farrier的父亲拒绝了。
医疗兵并不情愿地答应了,而且在远处紧紧盯着他们,担心会发生什么冲突。
幸好,什么都没有发生。
Collins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覆在他肩头,他回过头,一张和Farrier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他眼前,只是更苍老一些。他为此吓了一跳。
再看看旁边那几张和Farrier相似的年轻面孔,Collins知道这就是他的家人了。他马上用袖子擦了擦脸,抬起头。
“抱……抱歉,”他把遗物递给Farrier的父亲,“我……很抱歉……”
“你没什么需要道歉的,孩子。你认识我儿子吗?”
Collins点点头,迟疑了一下,然后说:“他是一位非常伟大的飞行员,一个传奇,一个英雄,我……”
——我爱他。
——我的整颗心都属于他。
——我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属于他。
“……我很尊敬他。”
Farrier的父亲感激地点了点头,又捏了捏年轻人的肩膀。
“谢谢你,孩子,很感谢你告诉我这些。”
“如果您想听的话,我还可以告诉你他的一切……在战争中,我是说……就是那些……”Collins在心里叹了口气,这些话似乎显得太蠢了,不知道会不会被发现什么端倪。
幸好,Farrier的父亲似乎完全没有介意那些狗屁不通的句子。
但是,Collins还是忍不住想,如果自己是个女人的话,他们的见面会是怎样的呢。
他被这个想法吓出一身冷汗。
当然了,如果他是个女人的话,他可能根本没法遇到Farrier,就算遇到了,也没办法和他一起并肩作战。幸好,他是个男人。
“如果你愿意讲的话,我和他的母亲,弟弟妹妹们都会愿意听的,”Farrier的父亲指了指身后的一家子,“所以,来认识一下他们怎么样?”
“好……好的,”Collins受宠若惊,结结巴巴地回答,“当……当然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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Farrier一家人邀请他共进了晚餐,Collins欣然同意了。Farrier的妹妹似乎很高兴,当然了,弟弟们也是。Farrier先生和夫人都对他很亲切。
Farrier的妹妹和他看起来差不多一般大,Collins甚至有一瞬间想过,如果他向她求爱,是不是就可以和他们的家人在一起了。这样,他就好像永远留住了恋人的某一部分。
但是,这种想法只是一闪而逝。他知道这样对他自己、对那个姑娘都不公平,更何况,如果他真的用这种方式来留下他们之间的回忆,那是在亵渎他们的感情。
用过晚餐后,Collins向他们一家道了别,准备离开,但Farrier先生叫住了他。
“等一下,Collins。”
Collins回过头,疑惑地看着他:“怎么了,先生?”
Farrier先生把那块军牌和那件千疮百孔的飞行员夹克递给了他。
他大吃一惊地抬起头,连忙拒绝了老人家的好意。
他当然想要这些东西,但是他知道,这些对他来说有多重要,对Farrier的家人就有多重要。何况,如果Farrier先生知道自己的儿子和他真实的关系,恐怕绝不会这么慷慨。
“不用了,先生,”他将那些东西推了回去,“我不能……我不能接受。”
“有什么不能的。”Farrier先生再度把东西递给了他,坚持道,“我家里永远都有我儿子的回忆,但是……我不知道你住的有多远……”
“不远的。”Collins撒了个谎。
“即便如此。两个男人,前空军飞行员和前空军飞行员,你没有什么可以回忆的,不是吗?我也经历过战争,目睹过战友的死亡……没关系的,孩子,拿去吧。我相信Hugh也会同意的。”
这样的话语似乎充满了讽刺,但是,他知道Farrier先生没有那个意思。他的眼睛又湿润了起来。
“Hugh……”Collins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,他几乎要在Farrier的父亲面前控制不住自己的抽泣。他拼命含住泪水,摇了摇头,充满歉意地看着Farrier先生,“噢,我……对不起。”
“没关系,孩子,”Farrier先生扯出一个疲惫的笑容,“拿着吧。记得,Hugh的家在这里……你会来看他的对吗?随时想来都可以,Hugh也会欢迎你来的。”
Collins感激地向老人点了点头,露出一个微笑,尽管笑得非常勉强。。
“谢谢您,先生,我会的……”刚一摸到那个包裹,他就情不自禁地把他们搂在胸前,抱得紧紧的,“真的非常感谢您……”
“你随时可以来,记住了吗?我们随时欢迎你。”
Collins郑重地点了点头。
他回到了车上,但没有急着启动引擎。他把Farrier的夹克放到膝盖上,手指反复摩擦着他死去的爱人的军牌。
他突然有了一个想法,从今天开始,他要更努力的工作,赚更多的钱,然后买一辆自己的车——这样他就可以把这块军牌挂在后视镜上,免得家人提出什么怨言。
他们或许会抱怨挡住了视线,甚至会觉得把战友的遗物挂在车上是一种神经病。
管他呢,反正他会买一辆自己的车。
而且,或许他还要攒更多的钱,在乡下买一栋房子,搬出他的家。尽管他还深爱着他的家人,但是那里不是他应该长留的地方。
Farrier曾说过,等到战争结束,想和他一起到乡下,买一栋房子,种一片农场。
现在,Farrier已经没办法亲自实现他们的梦想了。但是,那人一定会希望他这样做的。
他的恋人不在了,但他还活着,他会带着两个人的承诺一起活下去。
只是,如果Farrier觉得他可以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,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的话,那他就大错特错了。Collins虽然年轻,但军营生活的几年,让他成长了太多,也失去了太多。
他的爱让他心碎。
这个世界上,再也没有什么能将他支离破碎的心脏粘合到一起。
开车回家的路很漫长,但这一次,他觉得没那么孤独了。他打心眼里感谢Farrier的家人,拿到爱人的遗物后,他觉得心里好受了很多。
那一晚,和之后的很多晚,他都是抱着那件破破烂烂的夹克入眠的。为此,他必须十分小心谨慎——一直等到家里所有的灯都熄掉,他才能把衣服拿出来,然后,他会在所有人之前醒来,偷偷把它放进木箱里。
既然Farrier已经离开了,他永远都不会坦白他们的关系,所以,在家人面前,他只好继续辛苦地扮演一个“正常人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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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也没有辛苦太久。
他一直努力工作,积攒存款,然后按计划买了车。作为给自己的奖励,他把Farrier的军牌挂在了后视镜上。
一年后,他在乡下买了房子。这次的奖励是一趟旅行。他去拜访了Farrier的家人,他们热情地款待了他。
然后,他去看了Farrier,带了一张毯子,一对玻璃杯和一瓶白兰地。
他在他墓前,为两个杯子斟满了酒。
“干杯!”Collins碰了碰杯子,喝了一口自己那杯,“你问我庆祝什么吗?啊……我买了我们的房子。”
他喝了半杯酒,然后放下了手里的杯子,拿起了Farrier那一杯。确认四周没有人看到后,他朝墓碑眨了眨眼,把那杯酒倒在了墓前。
“嘘!”他无声地弯起嘴角,像在做坏事的小孩,“不要告诉管理员,好不好?在天堂有酒馆吗?能喝到酒吗?你能告诉我吗?”
液体渗入土壤后,Collins又倒了一杯酒,放在Farrier墓前,然后拿起自己那杯,啜了几口。
“那栋房子在我们说过的地方……那里风景很美,绿草如茵……我给自己……不,不是,我给你买了那栋房子……亲爱的,你会喜欢的。”
他又倒了一杯酒。湛蓝色的眼睛慢慢变得暗淡,变得阴云密布,就像他的心一样。
“我还是这么了解你,你看……就算你不在了……”
他抱着膝盖在墓前坐了下来,头靠在胳膊上,再也止不住抽泣。
“我很想你……”他的声音沙哑的难听,身体不停地颤抖,“我好希望你能回到我身边,亲爱的……噢,我好想你……”
他就这样缩成一团哭了一会。倒了一杯又一杯酒,有些自己喝掉,有些洒在了那个人墓前。等到瓶子见底,或许是酒精作用,身体和大脑似乎都有些不受控制。
他仰躺在毯子上,双手垫到头下面,呆呆地望着天空。
“也许我还应该继续飞……”他说,“这样就离你更近一点了,是不是?”
他不知道自己躺在那里看了多久的天空,慢慢地,他感觉到自己四肢发麻,头脑也清醒了点。
他发现自己在哭。
等到彻底从酒劲里缓过来,他深深叹了口气,站了起来,拿起了自己的东西。
“不会留下什么痕迹的吧?”他伸出食指和中指,放到唇边,深深地亲吻了一下,然后按到Farrier冰凉的墓碑上,“我会回来看你的,亲爱的,我保证你不会等太久。”
开车回去的路上,他又想起了自己躺在Farrier墓碑前说过的话,暗自点了点头,握紧了方向盘。
他要买一架飞机——当然,是民用的那种。
嗯。
车开上了主干道,他又点了点头,下定了决心。
他相信,Farrier也会喜欢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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